他知道自己言重了。
“夫君,郭祭酒所言有理。”麋兰抹着眼泪,揽着孙策的手臂,将他拉到床边坐下。“张邈回去,陈留倒向袁绍,阿舅阿姑就危险了。阿翊在天之灵有知,他也不会赞成的。”
孙策双手撑着膝盖,低着头,弓着身体,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是我能怎么办?”
麋兰很惊讶。她从来没见过孙策这副模样,孙策似乎永远是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充满了活力,可是此刻的孙策却露出与他年龄极不相衬的疲惫。她忽然意识到,他其实也是一个人,不是神,和他的同龄人相比,他出类拔萃,但他也背负了同龄人难以想象的责任和负担。
孙坚放了权,也放下了责任,这些权力和责任现在都转移到了孙策的肩上。
麋兰犹豫了一下,走到孙策面前,抱着孙策的头,搂在怀中,轻轻抚着他的背。孙策的身体一僵,挣扎了一下,想推开麋兰,麋兰却没有放手,孙策吐了一口气,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闭上眼睛,靠在麋兰的胸前。淡淡的体香萦绕在鼻端,忽然点燃了他的。他将麋兰横抱而起,正准备发泄一番,门外突然响起了抽泣声,接着房门被人用力拍响。
孙策一惊,麋兰也吃了一惊,连忙起身,打开了门。
孙尚香站在门口,哭得稀里哗啦,泪水横流。门刚打开,她就冲了过来,扑在麋兰怀中,放声大哭。
“都怨我,都怨我……”
孙策很惊讶,随即又释然。孙尚香跟着郭嘉学了这么久,学的可不仅是谋略,还有观察入微的技能。郭嘉的神情变化瞒不过她的眼睛,她肯定是中途折返,躲在哪个地方偷听,知道了孙翊已死的真相。
“别哭了,别哭了。”孙策将孙尚香搂了过来,嘴里劝着孙尚香,自己却忍不住落泪。弟兄姊妹八人,他们三个最像父亲孙坚,感情也最好,这才被人并称孙氏三将军。现在孙翊死了,他们被人砍断了手足,痛彻心肺。
“大兄,祭酒先生说得对,现在不能换。”孙尚香哭哭啼啼地说道:“陈留落在袁绍手中,阿翁阿母就危险了,姊姊、姊夫也危险,还有上万将士,他们都会有危险。”
孙策惊讶地看着孙尚香。“你听谁说的?”
“我……我也在军谋处旁听的。”孙尚香一边哭一边说道:“伯言这么说,阿奕也这么说,他们都说浚仪就是一根钉子,不能有任何闪失。如果浚仪被袁绍攻破,我们可能要放弃整个豫州,退守江东。”
孙策扬起了眉。“那我们该怎么办?”
“先谈判,和袁绍讲条件,拖时间,等打完这一仗再说。如果袁绍对阿翊的遗体不敬,就砍下袁绍和他几个儿子的首级祭奠阿翊。”孙尚香咬牙切齿的说道:“还有一件事,派人和袁谭联络,做最后确认,以防郭图有意或无意听错。先生常说,情报经过转述会失真,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关键信息一定要确认才能用。”
孙策点了点头,和麋兰交换了一个眼神。麋兰也点头表示赞同。“我刚做了一些酸梅汤,尚香你送一些给祭酒,向他请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