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管我,我就是心里头不痛快。”
这段时间,江燕压抑了太多的情绪,见到周苗,就忍不住发泄出来。
她哭了一场,将死亡的恐惧,不知前程的惶恐,全都一股脑的哭了出来,心情也平复了。
果然,哭泣是极好的发泄途径。
她擦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叫你看笑话了。”
周苗喝着茶水,“没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得出门,没憋坏吧。”
“你再不来,我真的要憋疯了。你这回来,是特意看望我,还是送我出京?”亦或是将我送到贵人的床上?
江燕怀揣着隐秘的猜忌等待着周苗的答案。
周苗笑了笑,“贵人得知你安顿下来,便叫咱家来看看你。见你一切安好,咱家就放心了。”
江燕眉眼一瞪,“就这些?”
周苗点头,“对啊,就这些。你还想要什么?”
江燕蹙眉,“我要在这里住到什么时候?总不能一辈子住在这里,一辈子都不能出门。”
“看来你是真的憋坏了。罢了,我和你说实话吧,十日后,有船队南下。届时会有人护送你上船,将你送到南边安顿。到了南边,你改个名字,就能开始新的生活。嫁人也好,独身也罢,全都随你。反正你也不差那点银子。”
江燕张张嘴,这一天真的到来,却显得那样的不真实。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送我南下?”
周苗点头,“自然是真的。只是从今以后,你不能再用江燕这个名字,你得改个名字。今儿我来,也是为了这事。你想好新的名字,届时用新名字为你办一套路引文书户籍。有了新户籍,你便真正获得了新生。”
江燕试探问道:“十天时间,真的能帮我办好?”
周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贵人的能量你是见识过的,区区路引户籍,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莫非你认为这事很难吗?”
江燕低头一笑,“这事对平民百姓来说,自然是难的。想来那位贵人,即便不是皇室宗亲,也该是手握权柄的当朝大臣。”
“贵人的身份你就别猜了。你可是答应过咱家,收起好奇心,不再过问贵人的身份。”
“我都记得。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最好如此。你若是想不出名字,那我替你想一个。不如跟了我的姓,就叫周燕。”
“不好。”江燕想都没想,就给否了,“我还姓江,就叫江竹。”
周苗皱眉,“这名字不好。”
“挺好的。我老家那里,江是大姓。叫江竹的就有好几个。则名字普通,不打眼。”
“罢了,叫什么名字都不要紧,只要不是叫江燕就成。”
周苗喝了茶,办了正事,就打算离开。
难得来个人看望自己,江燕自然不肯放周苗离开。
“你再陪我说会话,这些日子我挺难熬的。”
“没什么好说的,我该回宫当差。”
“别哄我。今儿你休沐,没有差事。”
“你倒是对我的情况一清二楚。”
江燕哼了一声,“与你合作多年,若是连你哪日休息都不知道,我得有多愚笨。”
周苗嘿嘿一笑,“你想知道什么,我尽量捡能说的告诉你。”
江燕迟疑了一下,“我真的已经‘死’了吗?”
周苗点头,“在后宫嫔妃的名册里,你已经替先帝殉葬,死得其所。”
江燕脸色煞白,明明自己活得好好的,无端端的身上就会发冷。
她小心翼翼问道:“果真没人发现掉包吗?”
周苗哈哈一笑,“已经入棺的后妃,谁敢开棺查验?不要命了吗?就算人死了,那也是先帝的女人,不可随意观望。”
江燕顿时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这些日子我心头慌得很,很怕突然有一天金吾卫冲进来抓我,将我一刀宰了,丢入皇陵做那最低贱的殉葬品。”
“你放一百颗心,此事尾巴,贵人已经替你全部铲平,半点痕迹都没有。只要你不说,世上便无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江燕笑了起来,“谢谢周公公。这些年,多亏有你照顾,我才能活到今天。”
“好说,谁叫我们是老乡。”
“我娘家人都还好吧?”
“好得很!都已经平安归家,极有体面。只要不自己作死,心别太大,三代小富还是能保证的。”
“如此就好。等我离开京城,请周公公有空看顾一下我的娘家人。总归不要叫他们枉死就成。”
“此事简单,包在我身上。”
两个人又闲扯了一会,周苗吃了几块点心,便说不能再留,起身告辞离去。
江燕眼巴巴地目送他离去。这一别,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心头不由得伤感起来。
周苗出了宅院,上了大街,就闲逛起来。
大街上很热闹,他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有马车从身边经过,隐约还听到哭声,他便多留意了两眼。
咦,看那马车上的徽记,似是顾府的马车。
顾府如今风光的很,谁叫顾大人生了个顶顶能干的女儿,从皇孙妻一朝变为皇子妻,还经营着偌大的产业。
不过顾府如今在守孝,低调得很。
马车里面坐得又是谁,哭哭啼啼的,分明是女子哭声。
马车一路缓行,最后从顾府侧门进入,到二门停下。
从马车上下来的,不是谢氏又是谁。
谢氏肿着一双眼睛,硬生生老了十岁,十分憔悴。
她这是从城外田庄回来,心头难过得很。
前两天,她叫车夫驱车载着她前往城外田庄,看望顾玥。
等到了地方,见到顾玥憔悴的模样,恶劣的生活环境,谢氏心疼坏了,也气坏了。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这些贱婢,谁给她们的狗胆,竟然如此磋磨你。”
谢氏说着就要将顾玥带回顾府。堂堂嫡出闺女,岂能被人磋磨到这般地步。
却不料,顾大人派出的人紧随其后来到田庄,强逼着谢氏回京。
谢氏耍出各种手段都没用。
顾大人打定了主意绝不纵容,所以追过来的仆妇个个膀大腰圆,谢氏和顾玥哪里是对手。
最后谢氏被仆妇强行送上马车,顾玥继续在田庄吃糠咽菜。
马车行驶了一路,谢氏就哭了一路。
一开始还挺有力气,哭得嘶声力竭。
等到了京城,谢氏哭到没力气,只剩下抽抽噎噎,凄凄凉凉。
六少奶奶胡氏在二门候着,“太太可算回来了,老爷担心坏了。太太要不要先洗漱,然后再去见老爷。”
谢氏没好气地说道:“我去见他做什么?他巴不得我死了才好。”
“太太说这话,是在折煞儿媳啊。”
“你们一个二个,全都不是好东西。玥儿在田庄被人磋磨,你们却有吃有喝,你们良心不会痛吗?”
胡氏翻了个白眼,“三姑奶奶是被王府赶回来的,不名誉。不将她拘束在田庄,难道要任由她住在府里,败坏一家子的名声吗?太太不在意名声,儿媳还在意,你的孙女也在意。”
谢氏大怒,骂道:“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你有什么脸见人。不会下蛋的母鸡,要你何用。”
胡氏气的脸色发白,浑身发抖。堂堂诰命,竟然斥骂儿媳妇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这等粗俗言语,连市井泼妇都不如。
胡氏忍住一口老血,阴沉沉地说道:“儿媳自然没婆母能干。能生出一个搅家精,也是极厉害的。”
“小娼妇,今儿非撕烂你的嘴不可。”谢氏扬起巴掌,就朝胡氏的脸打去。
“住手!母亲做什么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