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面上,摆着一只晶莹剔透的青花瓶儿,旁边还摆着一把银剪刀和几枝从花房撷来,还带着露水的花枝。田妙雯修修剪剪的,面前瓷瓶中便渐渐现出雅趣天生的婆娑花影来。
插花人好手纤纤,究竟是那妙手插就的瓶中花儿更美丽,还是案旁弱不胜衣的美少女更胜一筹,一时也分不清了,大概算是人与花心各自香罢。
障子门忽然重重地拉开了,展凝儿一身劲装,手中提着一口宝剑大步走了过来。
“砰!”宝剑重重地顿在了案上,紧接着展凝儿愤愤坐下,用力一捶桌子,尚未固定的优美花枝顿时散乱。
田妙雯也不懊恼,只是扬起细细长长的眉梢儿,好奇地瞟了她一眼。展凝儿是个藏不住话的人,自己就开口招供了,硬梆梆地道:“我伯父要我嫁人!”
“嫁人?恭喜呀,想不到我这次来,还能吃你的喜酒!”田妙雯先是一怔,随即眉眼中就溢满了笑意,展凝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我伯父要我嫁给杨应龙!”
田妙雯笑容一僵:“杨应龙?”
田妙雯脱口问道:“是杨应龙来向你家求亲的?”
展凝儿愤愤地道:“是啊!那个专好人妇的不要脸家伙,吃错药了么,怎么就突然跑到我家求亲来了。我大伯简直是疯了心,前次要把我嫁到凉月谷去,跟我说果基格龙是铜仁第一勇士,现在又要把我嫁到海龙屯去,对我说杨应龙是黔地第一豪杰!哈!接下来不知道他是不是要把我嫁给皇帝,因为他是天下第一人啊!”
田妙雯没有理会展凝儿的揶揄,而是急急思索着杨应龙的用意。但杨应龙的目的实在太过隐晦,即便是知道他清楚叶小天的底细,也知道叶小天有个一模一样的兄长,一时之间怕也想不到他要谋划什么,与他向展家求亲又有什么关联。
纵然是狡智如狐的田妙雯,匆匆思虑一番,却也不得要领。她和安家、宋家不同,安宋两家早已通过一些蛛丝马迹看出杨应龙的野心,虽无实证不能指摘,却已暗中戒备,对于杨应龙想做的一切,他们都是本能地能阻止便阻止。
但田家不同,田家已然没落,作为在四大天王中地位岌岌可危的田家,他们要做的不是去阻止谁一家独大,而是如何利用形势,让田家如何崛起。
所以,展家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对田家来说有没有利用价值。因此田妙雯思索一阵,未得要领前,便未确定自己的立场。她垂下的眼帘轻轻张开,见展凝儿懊恼气愤的样子,便道:“现在怎么样了,你伯父不会已经答应了吧?”
展凝儿愤愤地道:“他会不答应吗?能抱上杨应龙的大腿,叫他把自己女儿送去,只怕他也求之不得!”
这句话出口,她忽然醒觉自己作为晚辈,不好如此评说长辈,便又说道:“我娘一向没主意的,大伯跟她一说,她就同意了,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田妙雯眸波一转,反问道:“你现在想怎么办?”
“我?”展凝儿想了想,喜道:“我离家出走好不好?我躲到你家去,他们找不到我,婚事也就吹了。”
田妙雯道:“好!只是你伯父作为一族之长,已经答应了人家,如果你离家出走,婚事告吹,杨家必然怨怪你大伯。你大伯到时会不会难为你母亲?”
展凝儿呆了一呆,如果因为她而令展家受到强大的播州杨家的压迫,就算她大伯不方便出面,展氏家族的人因此迁怒于她母亲,对生性软弱、身体又不好的娘亲来说,那冷言冷语、白眼嘲讽怕也不是她能承受的。
想到这里,展凝儿又蔫了,没精打采地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对了!”展凝儿忽又精神起来,一把抓住田妙雯的袖子,道:“你的主意一向多,你快帮我想个办法!”
田妙雯无奈地道:“人家是来娶亲,又不是来抢亲,况且你大伯和你娘亲都答应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不过呢……”
展凝儿目光炯炯:“不过什么?”
田妙雯悠然道:“你天天都要骂上几声才舒服的那个死没良心儿,不该想想办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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