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叶小天则到了七星观。叶小天进入七星观的消息,洪百川很快就知道了。王宁派人来向他说起田雌凤进入七星观不久,叶小天也到了七星观的消息就送到了。
幸运的是,洪百川是贵州地区锦衣卫秘谍的最高负责人,叶小天曾把自己的“鱼目混珠”计划详禀于贵州巡抚叶梦熊,以求得到朝廷的支持。而叶梦熊已把此事告诉了洪百川。
洪百川已经救回孙儿,林家别业被他一把火焚光,怒气也稍泄。想到再次打入播州内部,坑杨应龙一道,乃是鹰党与卧牛岭全谋的计划的一环,便吩咐王宁:按兵不动,任其逃走!
此时,远地松坎的杨应龙已经见到了被田雌凤送来的田文博,听他说清了发生在卧牛岭的变故。杨应龙正与重庆知府王士琦虚与委蛇,等待着来自田雌凤的消息。
听田文博说清事变经过,得知这并非朝廷策变叶小安对他发出的试探性攻击,而是因为叶小安不慎暴露身份,田妙雯激愤之下做出的举动,杨应龙顿时心安了。
他一直举棋不定,究竟要不要现在反?即时反,他准备还不充足,尤其是水西水东两位大土司态度极其暖昧,杨应龙不指望他们能来帮助自己,只求他们别扯后腿,而眼下的局面,这两位大土司显然不想坐视。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东瀛入侵朝鲜,孛拜在宁夏造反,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让他最大限度地减少来自朝廷镇压的压力,所以一直摇摆不定,无法决定。
此时,得到田文博送来的准确消息,杨应龙终于下定了决心:“暂且按兵不动!先打消朝廷疑心,救出叶小安,重新控制卧牛岭,解决来自水西安氏、水东宋氏之患,到时内部的准备也充份了,再振臂一呼,举旗造反!”
在杨应龙看来,那时候东瀛朝鲜之乱、宁夏孛拜之乱,未必就能平息,至少不能全部被平息,这样他依旧可以与之遥相呼应。
杨应龙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王士琦通过与他的接触也渐渐摸清了他的底细。这一日,杨应龙未与王士琦会唔,王士琦命人守住了客舍院门儿,把一名仪仗老军请进了客厅。
谁都以为,他仅仅只是一个军头,包括钦差仪仗中的大多数人,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此人就是宇无过。如今锦衣卫的指挥使。
锦衣卫是天子耳目,它可不只是留在京里四处刺探情报、抓人,同时它也是大明政权下的最大的谍报机构。
此时锦衣卫秘谍不仅出现在日本本土、朝鲜境内,也频频出现在宁夏、陕西、四川等地,为朝廷拟定战略提供着重要情报。而宇无过本人,则扮作一个仪仗老军,跟着王士琦,冒险到了播州。
王士琦道:“如今看来,杨应龙果然反迹明显,只是他似乎还未最终下定决心,拖了好多时日了,也不知道他最终如何决定。如果他决心即时就发,本官自无幸理。如果他还想蒙蔽朝廷,这也是朝廷的意思,我们还应该努力说服,打消他的疑虑。”
宇无过想了想道:“如果有机会刺杀杨应龙就好了,只要他一死,播州纵然反了,也不足为虑!”
王士琦动容道:“万万不可!杨应龙身边戒备重重,高手如云。他自己也是一身本领,岂是容易刺杀的。一旦失手,必然逼得他立即造反,朝廷三面平叛,顾此失彼啊!”
宇无过微微眯起了眼睛,道:“也未必就没有机会。大人可记得,杨应龙约你明日一同游猎?”
王士琦乜视着宇无过:“只有那时,我们才有机会携带兵器到杨应龙身边,你想趁游猎时动手?可你也要知道,那时候杨应龙的防范必然也最严密。”
宇无过微微一笑,道:“王大人,你太谨慎了。你不要忘了,杨应龙的敌人多的很,何恩、宋世臣等人的家族都在盼着他死。”
王士琦道:“那又如何?只要我们一动手,他们难道还不明白是朝廷对他起了杀心?又如何将刺客误导到何恩、宋世臣等人身上去?”
宇无过微微眯起了眼睛,道:“本官查阅我锦衣卫密档,曾见永乐年间夏浔大人留下的手札一部。”
王士琦怔道:“宇大人怎么忽然提起此事?”
宇无过道:“夏浔大人手札中,提过他曾经用过的几种杀人手段,甚是巧妙。其中一种正可用于游猎场中。”
王士琦探身道:“什么办法?”
宇无过道:“钢丝!”
王士琦茫然道:“钢丝?”
宇无过道:“不错!钢丝!钢丝柔韧,若以之系于大树两端,再有人纵马狂奔,从中冲过,则钢丝之锋利不亚于快刀。人马一过,身首分离!杨应龙嗜游猎,上次观他狩猎,常单枪匹马冲在最前,侍卫皆不敢与之争,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大人待我们做好手脚,便可借口腹疼提前离开,杨应龙之死便与我们全无干系了。介时我再预留些证据,祸水东引,不管杨应龙死不死得成,这个黑锅,何恩、宋世臣他们都背定了,如此一来,也可逼得何、宋诸人与杨氏再无回旋余地,只能死心踏地的为朝廷效力。更妙的是,何恩、宋世臣现在京城,这个黑锅他们背了,也不敢辩白!”
“嗯……”
王士琦抚须沉吟半晌,道:“果真能做得巧妙,不致牵连到朝廷?”
宇无过肯定地道:“我用把握!”
王士琦又挣扎半晌,一桩天大功劳近在咫尺处不断向他招手,实在无法抗拒这种诱惑,终于把椅子扶手重重一拍,道:“若无后患,那便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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