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眉头紧锁,青筋毕露,“没错,我是说过要发动帝国千千万万普通人的力量,必要时也应该不怕牺牲去夺取应有的权力,但是有两点,第一,要让普通人真正觉醒,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以及彻底改变命运的方法,然后让他们跟在修真者后面发动冲锋——强者的鲜血,应该最先流淌!第二,无论如何,都没理由压制人类的情感、欲望和意志,把他们变成浑浑噩噩的傀儡,‘真’,不是这么修的!
“就说这些野人,他们已经在地底生存了万年,大部分智慧统统退化殆尽,智商恐怕还不及五六岁的小孩子!你在短短半天之内,就能让他们明白‘反抗暴政,争取自由’的道理,就能体会到修真大道的精髓?怎么可能!即便表面上是他们心甘情愿跟你走,实际上还是一种欺骗嘛!
“这样的行径,和花言巧语骗一帮五六岁的孩子上战场,又有什么不同?
“至于上层城镇的无忧教徒,他们或许是拥有基本的智慧和判断能力,也是心甘情愿放弃情感和欲望,沦为你的工具,但你扪心自问,你摸着良心告诉我,难道在起义爆发时,你这个无忧教的‘忘忧天女’,会冲在第一个,第一个去面对成千上万气势汹汹的修仙者镇压部队,甚至是闻讯而来的黑星大帝武英奇?你会吗?”
“不好意思,我的身体构造和你不同,并没有生长着名为‘良心’的器官。”
龙扬君微笑道,“不过,不用摸着良心我也可以正面回答你,当然不会,我当然不可能冲在第一线,那太蠢了,只有你这种傻瓜才会做这种事,我甚至连蛰伏在后方坐镇指挥都不可能,事实上,这场即将爆发的大起义和我根本没太大关系,我最多从旁指导,小小地推波助澜一下而已——别忘了,过去两年我先是在皇宫,然后在猎妖师协会和东方望身边,根本不可能亲自策划这样一场……毫无意义,只是送死的起义嘛!”
李耀一想也是,无论帝国皇后厉灵海还是帝国首相东方望,都不是易与之辈,龙扬君要周旋于他们之间,肯定耗尽了全部心力,实在没力量,也没必要搞这样一场“原人起义”。
“至于你的诘问,或许是很有道理,但未免太过理想化了。”
龙扬君不动声色道,“换成是你的话,会如何处理地底一塌糊涂的烂摊子呢?难道你要先用十年八年教会野人们念书识字和身为人类的道理,再用年教会他们修真大道的精妙,最后才能让他们觉醒反抗的意志吗?
“如果这十余年间,野人都自相残杀而死了呢?
“如果他们没有自相残杀,但食物实在太过匮乏,统统活活饿死了呢?
“如果时间拖得太长,夜长梦多,被修仙者发现了你的小动作,将觉醒了一半的野人统统镇压了呢?
“李耀,你是个好人,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修真者,或许正是因为你这种人的存在,才令我不至于对人类文明完全失望——但光靠‘好人’两个字,解决不了错综复杂、无穷无尽的实际问题,很多时候,情势所迫,时不我待,必须冷酷无情、快刀斩乱麻,才能解决问题,而在翻天覆地的剧变中,不小心牺牲几只小小的蚂蚁,虽然是很可怜也不太正确,却又有什么办法呢?”
李耀彻底冷静了下来。
他忽然发现龙扬君是变着法子在故意激怒他,试图窥探他道心的破绽,一举攻破他的防线。
过去一百多年的生死磨练,和那么多枭雄的大道碰撞,李耀的元神早就淬炼得晶莹剔透、坚不可摧,而道心亦如初生的赤子般纯净,即便表面上动不动就目瞪口呆,怒发冲冠,道心和元神却不会轻易动摇的。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李耀不管旁枝末节,话锋直指龙扬君的本心,“我不相信你是真心实意为地底人好,你煞费苦心搞一个什么‘无忧教’出来,还煽风点火地酝酿一番大动作,必然有某种目的,而那绝不可能是单纯为了地底人好,让我猜猜——是和圣盟有关吗?”
“聪明!”
龙扬君的眼底闪烁着璀璨的火花,饶有兴致地看着李耀,“所以说,每次和你交锋时,我都必须不断在心底提醒自己——站在你面前的是极其聪明,极其阴险,极其可怕的李老魔,千万不要被他看似幼稚的中学生模样给欺骗了,真是好辛苦啊!
“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帝都地底发生的事情,和圣盟的关联并没有那么大,这只是我个人一点小小的兴趣,我想进行一场社会实验,来探索一下圣盟的起源,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