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步步紧逼:“朕问的是欺君罔上,该当如何?”
老者木讷地道:“罢官,严查。”
陈祭酒顿时感觉到天旋地转,几乎要昏厥过去,他又惧又怒,禁不住道:“催……催公,你……你……”
这老者不为所动,又加上一句:“若是查有实据,证据确凿,可处以极刑,抄没其家,以儆效尤。”
老者的最后一句话依旧还在殿中回荡。
武则天觉得很满意,她很期许地颌首点头,道:“不错,来……拿人。”
卡擦、卡擦……明晃晃的武士踩着笨重的靴子哗啦啦的冲进殿来,将陈祭酒架起。
陈祭酒身如筛糠,他脸涨的像是猪肝一样,先是可怜巴巴看向那老者,见老者并不理睬他,继而想起什么,他疯了一样想要挣扎,朝着秦少游大吼:“秦少游,你这狗贼,你……你竟敢诬赖我,你……你这贱贾之子,哈……你等着看吧,终有一日……”他狞笑:“老夫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你是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
秦少游别过脸去,并不去看他一眼,而事实上,他心里有些后怕,若不是自己仗着生员们翻身,只怕现在的自己,就是他的下场吧。
而武则天依旧目光如炬地看着老者,一丝一毫都没有松懈。
老者依旧卑微地站着,他的眼睛浑浊,如果阡陌市井中的寻常老头,只有那浑浊眼眸里的目光,似乎也在与武则天对视。
武士们带着陈祭酒已是渐行渐远,武则天的眼睛没有松懈,她突然道:“且慢!”
咔擦……咔擦……咔!
所有的脚步,戛然而止。
大殿中,又恢复了静寂,静得有些可怕。
武则天没有去看武士,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有半分泄露,她的眼里只有这个垂垂老矣的普通老人,而后她含笑着,轻轻地启开了朱唇,她一字一句地道:“依着朕看哪,嗯……”她稍稍沉吟,露出轻松惬意的表情,才徐徐道:“还是不必审了,如此罪大恶极……统统杀了吧,陈让与吴应龙,格杀勿论,杀!”
最后一个杀字自武则天的口里脱口而出,竟是如此的轻快,如此的轻描淡写,她的眼睛依旧还在老者的身上,在杀字出口之时,目光闪动了一下。
一声令下,两个武士已按住了陈祭酒。
陈祭酒嘴唇哆嗦的厉害:“我……我……饶命,崔公……崔公……”他喉头滚动着:“秦少游才是欺君罔上……欺君!”
没有人理他,所有人对他视若无睹。
另一个武士哗的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刀锋如芒,悬在半空。
他看向武则天。
武则天只看着老者。
武士咬牙,长刀在半空狠狠劈下。
一声闷哼,血腥传出,人头落地!
武则天的脸陡然冷峻起来,而老者依旧带着轻松又卑微的微笑,他突然拜倒在地,道:“圣皇英明神武,臣拜服!”
他这一拜,满殿的人统统拜倒,纷纷道:“吾皇圣明。”
武则天终于将目光从老者的身上移开,她别有深意地看了秦少游一眼,迤逦着长裙走动了几步,并不嫌这里的血污,反而是淡淡地道:“众卿平身,不必多礼。”
说话之间,顾盼自雄,她身躯并不高大,只是此刻,却如有万丈金身,俯瞰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