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显凝重道:“唐大人,小人说这些,是想讨一个说法。”
“讲。”
王文显的面色凝重起来,眉头微微颤抖,显得十分激动。
”小人就想不明白一件事,我们挣的都是辛苦钱,一颗汗珠摔八瓣,而那些人呢?他们守着祖上传下来的窝本,就能轻轻松松吃香的喝辣的。我们的盐就是私盐,只能低价卖给那些盐商,到了他们手里,盖上大印,他们就是官盐,就能轻轻松松捞大钱!”王文显的拳头攥得紧紧的,骨头发出脆响。
“大人,您是天上的文魁星,小人就想请大人给我解惑!”王文显紧紧盯着唐毅,一脸的悲愤和不平。
唐毅沉吟了一下,突然放声大笑,“王先生,以你的才智,还用得着我给你解惑吗?不过你要问我,那我就说,大明朝的事情,都躲不开祖制两个字。你垂涎销售食盐的暴利,想要分一杯羹,我非常理解,也支持你们。只是想硬来,只怕是不能成功。”
不知不觉间,唐毅已经把操控罢工,操控盐价的责任推了出去。王文显自然听得出来,只是他更关心唐毅所说的理解和支持,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先生,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帮着我平抑盐价,我帮着你拿到食盐的销售权力,咱们合作共赢,各取所需。”
王文显的瞳孔瞬间缩小,轻笑道:“唐大人,你刚刚还说祖制不可违,现在又说帮我,小人实在是无所适从啊!”
“哈哈哈,祖制的确大如天,可是你别忘了,本官就是曾经打败过祖制的人!单是这一条,就值得你相信本官!”
唐毅说得霸气十足,可是他就有这个本钱,谁都知道海禁是朱元璋的祖训,可唐毅愣是绕开了老朱同学的规矩,从天津到广州,把市舶司开了一溜儿。
外人体会不到其中的奥妙,只是知道唐毅手段非常,对他敬若神明。来之前王文显已经把唐毅的底细儿调查清楚了。
他知道唐毅精明非常,买通,拉拢,凡是对付其他人的手段,放在唐毅这儿统统不管用。他才摆出了最真实的态度,开诚布公,和唐毅谈判。
说实话,王文显只想着倒一倒苦水,摆出一副哀兵的姿态。而且他也知道唐毅和严党的矛盾,正好利用他们的冲突,让唐毅出手,把鄢懋卿赶走,就皆大欢喜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还能更进一步。
王文显眯缝着老眼,不时闪过一丝光彩,精明透顶,和老农的形象差之天地。
“唐大人,您不会哄骗小人吧?”
“王先生,我也说句不客气的,我身为钦差,大可以一道命令,抓几十个人,砍几颗脑袋,我就不信,你们还敢继续闹下去。而且……本官进城首先就找到了你们,如果我先找那些盐商巨贾呢?他们手上不是没有力量,而是他们吃独食,激起了众怒,才暂时忍着。他们可没安好心,你们闹得出格了,朝廷震怒,他们正好借着朝廷的刀,把你们都砍,好独霸盐利!”
唐毅老气横秋地说道,话不多,可每一句都击在了王文显的软肋上。
相比起经营几代人,盘根错节的大盐商,他们严重缺乏高端战力,换句话说,影响不了朝廷的决策。他们的任何抗争,在朝廷大军面前,都显得脆弱不堪,更何况他们也没有那份拼死一搏的勇气。
冷汗顺着王文显的鬓角流了下来,好像一条条顽皮的蚯蚓。他嘴角抽搐了两下,突然跪在唐毅面前。
“大人,小的愿意听从大人安排,还请大人言而有信,说到做到!”
唐毅笑道:”本官还从来没有说过假话呢!你放心去吧,只要听从我的安排,保管万事大吉,心想事成!”
送走了王文显,吴天成慌忙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给唐毅举起两个大拇指。
“师父,您可真厉害,三言两语,就把这个又臭又硬的老东西摆平了,弟子五体投地!”吴天成嬉笑着凑到了唐毅近前,问道:“师父,弟子还想不明白,您把盐价平抑下来,不是帮了鄢懋卿的大忙吗?貌似以德报怨不是您的风格啊?”
“哈哈哈!”唐毅怼了吴天成一拳,“敢编排师父,真是狗胆包天!你的那点眼光还要好好修炼。我越是往回拉,鄢懋卿就越要往前冲,懂吗?”
“不懂!”吴天成老老实实摇头。
“不懂就好好学着,好好看着,等本事够了,再出来搅凤搅雨。”唐毅教训着徒弟,得意洋洋道:“鄢懋卿要是没有我做得好,他还有价值吗?严党的存在就是替陛下敛财,这就是他们的命,改变不了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