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坛讲学的鸿儒无一不是门人弟子遍及天下,文章著作等身,吃透了他们的思想,没准考试的时候,就会遇到这些鸿儒的朋友或者弟子作为主考,投其所好,考试自然无往而不利。
正因为如此,才吸引天下英才,汇聚苏州。
只是凡事都逃不过盛极而衰四个字,往日无忧无虑的苏州文人,此刻却面临着灭顶之灾。吴太监率领着厂卫的人马,已经开进了苏州。
他们第一个目标,就是和靖书院,这是一座始建于北宋年间的古老学堂,苍松翠柏,雕梁画栋,处处体现着匠心独具,整个学堂,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江南园林。师生们在树荫下,在池塘边,谈论学问,交流心得,好不痛快。
今天大家却没有了往常的悠闲自得,他们凑在了学宫的前面,一个个面色凝重,盯着大门的方向,不多时,整齐的脚步声传来,吴太监率领着数百名番子,冲进了书院。
吴太监一改在京城谨小慎微的作风,换了一身紫蟒袍,玉带披风,杀气十足。骑在高头大马上面,撇着嘴,盯着面前的师生们。
“哈哈哈,胆子不小啊,竟然没人逃跑。对了,听说你们读书人都喜欢以身殉道,莫非要试一试咱家的刀,是不是锋利?”
年轻气盛的学生哪里受得了阉竖羞辱,一个个拧眉瞪眼,就要反驳,一个老者从中间走了出来,他摆了摆手,拦住了众人,迈着坚定的步伐,到了吴太监面前。
“草民王補,拜见公公。”
“你就是王補?王艮的四子,王襞的兄弟?”
提到了老父和兄长,吴太监直呼其名,很是不敬,王補强压着怒火,“不才正是草民。”
“哈哈哈,这么说,妖人何心隐就是你们一伙的?”
王補脸色狂变,忙说道:“何心隐虽然早年向家父请教过学问,可是近六七年,他都不知所踪,草民同他更无任何往来,还请公公明察!”
“推得挺干净的。”吴太监轻蔑一笑,随后大摇其头,撇着嘴道:“你们这些念书的,就是没义气,平时都是好朋友,遇到了事情,就躲得老远。真是让人不齿啊!”
面对一再挑衅,王補的怒火蹿到了脑门,又压了下来。
“启禀公公,草民等人,的确多年不见何心隐,也没有什么来往,您让我们承认什么?”
“你说没有就没有?”吴太监突然狰狞地叫道:“搜!”
一声令下,番子们就往书院里面冲,他们宛如凶神恶煞,花花草草,盆景,养鱼缸,大家伙精心制作的装饰,都遭了难,番子们天生就是破坏者,看什么好,就摧毁什么,大家伙的心越来越下沉。
王補看不下去,干脆闭上了眼睛。砸吧,抢吧,只要人没事就好。反正早就得到了消息,有什么犯忌讳的东西,早就烧毁了,也不怕他们找。
差不多半个时辰,突然有几个番子跑了过来,手里捧着两本书。
“干爹,儿子们找到了妖书。”
吴太监接过来,见两本书的封面赫然写着《明夷待访录》。
“哈哈,铁证如山,还有什么好说的,都给咱家拿下!”
番子们一涌齐上,把书院的十几位教授,还有上百位的学生都给拿下了。王補眼睛瞪得溜圆,他惊呆了,书院里怎么还会有《明夷待访录》,究竟是谁私藏的,想害死大家吗?
突然,他看到了吴太监嘴角的冷笑,王補一下子明白过来,老头子气得眼眉都立起来,破口大骂。
“吴公公,你这是欲加之罪,是陷害我们,妖书不是书院的,是你带来的!”
王補这么一喊,其他的师生也都跟着,纷纷叫嚷。
吴太监毫不在乎,“王補,私藏妖书就是死罪,又诬陷朝廷钦差,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给咱家带走!”
和靖书院被抄,接着是鹤山书院、文正书院、金乡书院……苏州百姓,花了十几年时间,建立起来的辉煌学府,一夕之间,都打回了原形,近千位儒者士人被捕,恐怕除了当年方孝孺一案,再也没有这么多读书人下狱了。
朝廷要焚书坑儒,要杀光读书人了!
苏州上下,酝酿着肃杀之气。吴太监丝毫没有察觉,他还沉浸在狂喜之中,书院不光有人,还有各地的捐赠,数额惊人,他的腰包里已经多了五十万两。
吴太监满怀得意,向着松江进发,他的人马还没出苏州城,就发现城门口有无数的马车拦住,把道路给封锁了,从四面八方,数以万计的百姓,向着他的队伍涌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