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高拱起复是必然的,如果陈以勤抢先入阁,就挡了高拱的路,到时候两个人该如何相处?
再有,高拱肯定会反对阶政,陈以勤是支持,还是反对?
连续两个难题,把陈师傅问得哑口无言。
“行之,你足智多谋,别客气了,给我划一条路,我都听你的。”
“小弟不才,的确有个办法,松谷兄可以稍微等一等,高大人起复之后,小弟会安排松谷兄入阁,左右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正好松谷兄可以接我的礼部尚书,这一届的会试就由松谷兄主持。”
做官到了他们这个地步,谈感情实在是有些多余,只有真正的利益才能打动人心。
陈以勤扪心自问,他除了教导隆庆之外,别无所长,加之脾气又不好,在朝廷的人望很浅薄,即便是入阁,也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阁老。
可是能坐上礼部尚书,主持会试,无疑是履历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且一下子多了几百个进士门生,在朝廷的地位就会迥然不同。
他吃惊地看着唐毅,没想到竟然让了这么多!等于是他欠了唐毅天大的人情,陈以勤越发手足无措。
“行之兄,我不能摘了你的桃子啊!”陈以勤显得局促不安。
唐毅呵呵一笑,“松谷兄,科举那是朝廷论才大典,可是这些年来,已经变成了朝堂大佬笼络人心,拉帮结派的名利场。大明诸般积弊,首在吏治,吏治根本在于选材,选材无过于科举。小弟希望松谷兄能秉持公心,为国选材,把这一届科举办得漂漂亮亮,无可挑剔,小弟代表天下士子,感谢老兄大德!”
陈以勤感动得眼圈发红,点了点头,“行之一心为国,我哪里还敢拒绝,你放心吧,只要出一点差错,只管找我陈以勤问罪就是!”
唐毅又和陈以勤谈了好一会儿,陈以勤就提到李春芳德不配位,高肃卿又性情急躁,只怕日后的内阁,难以太平。
唐毅没有保留,就把他想推赵贞吉入阁的事情说了一遍。
陈以勤听完,是喜出望外。
原来他是四川人,和赵贞吉是同乡,在政治主张上面,又十分相近,如果赵贞吉入阁,一定能牵制高拱,免得他冲得太猛。
“行之,这个安排我是绝对赞成,奈何大洲公,肃卿兄,两人都不是好脾气,他们两个碰到一起,那可是雷烟火炮,只怕内阁永无宁日啊!”
唐毅苦笑了一声,“松谷兄一针见血啊,我现在就在发愁怎么调节这两头倔驴啊!”
看似随意的一句话,陈以勤却品味出了一些滋味。
好一个厉害的唐行之!
他是想把高拱和赵贞吉都弄到内阁,然后居中调停,让两头南辕北辙的驴子替他拉车,也真是好胆子,就不怕摔着?
陈以勤见唐毅胸有成竹,他也不好多说,亲自送唐毅出来。
摆平陈以勤,暗中又和赵贞吉通气,这就比较容易了,老赵六十多了,徐党又是这个样子,他觉得也该站出来,稳住大局。
沟通了好了,廷推上的情况就很容易理解了。
先把唐毅推出来,接着推陈以勤,作为资历仅次于高拱的帝师,陈以勤一退,什么张居正啊,殷士儋啊,唐汝楫啊,全都没了底气。
至于推出赵贞吉,一下子就把门槛拉到了天上,对不起了,张四维同学,你也别想了,内阁的椅子暂时没有你的了。
这种细腻的操作,流程设计,排兵布阵,完全体现了内阁的优势,看起来波澜不惊,却悄然间,把自己的意志贯彻下去。
虽然唐毅是第一次操刀上阵,显然效果非常不错,赢得了一个开门红。
“徐阁老为政多年,他的策略我赞同的不多,可是有一样我却非常钦佩。严嵩在日,为了能把持大权,垄断票拟,把其他大学士视为属吏,呼来喝去,他的身体跟不上了,宁可让儿子随身伺候,也舍不得扩充内阁,他以为把大权握在手里,就能真正号令天下,何其愚蠢!”
没有徐阶压着,包括唐毅在内,说话都大声了。
“徐阁老自从担任首辅以来,多次谏言,增补阁老,内阁一度达到了四位大学士之多,不过我认为还不够,还要增加,最好内阁能增加到六七位阁老,每一位阁老各司其职,首辅负责总揽国政,确定方向,协调内阁六部。俗话说人多力量大,只有如此,才能彻底确立内阁的权威,区区吏部天官,也想和内阁分庭抗礼,做梦去吧!”
几位谋士互相看了看,果然大人对晋党有一肚子的火,看起来老杨博的日子要不好过了,先替老杨默哀三分钟。
正在这时候,突然管家赶来,对唐毅躬身说道:“徐阁老的管家徐安来了,说是徐阁老请相爷过去一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