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城内民众正在为街头新闻兴高采烈议论纷纷之际,重庆黄山云岫楼的会议室内却正笼罩在了惶恐不安的气氛之中,十几个国府最顶尖的智囊和政客,聚集在这里商讨着如何破解即将到来的危局。
这时候蒋中正才刚刚意识到,自己似乎惹下了一个天大的麻烦,他似乎太过于相信身边人的判断了。蒋中正自认为在此次事件中,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如果其间说有疏忽的地方,这一点他倒是愿意承认,但要是说全都是他的责任,这他是一定要叫撞天屈的。从目前的证据看来,这些事情全部都是下面一小撮人搞出的花样,结果德国人全都把责任推在了国府的头上,这还有天理王法可讲吗?
话再说回来,这些德国人就不能稍微多一点点耐心,飞机被扣押就不能先打个电话来询问,哪怕就是跑到云岫楼指着自己鼻子抗议也好啊,至于拿出一副破釜成舟的样子,一把大火全都给烧光吗?
“总裁,这并不奇怪,换做是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判断。说到底是我们这边理亏啊,先扣押了他们的人员,再看管起他们的飞机,当然会让他们产生不好的想象。其德国培养出的军人,多是刚烈顽强宁折不弯的性格。当年欧战结束,德国海军公海舰队也是用一条彩虹密令,宁可将自己的战舰自沉于海港,也不愿意让其落入他国手中。和这些空军的想法其实是一样的。”
说话的朱家骅此时已经位至中央组织部长兼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局长(中统局),原本今天的会议本不必叫他参加的,但因为他曾经留学于德国,有大批德国友人,还担任过中德文化协会的会长,对于德国人的性格思路非常了解,所以在王世杰和陈布雷的推荐下,蒋中正特别把他给召集来的。这位果然不愧是知德派,马上就推断出了德国人的想法。
“骝先兄,现在说这个也已经晚了。眼下是德国人已经闹到举世皆知,不知道你有什么良策,能够让这件事可以平稳收场。”陈果夫在一旁询问到,他此时于朱家骅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不会想到对方其实正在准备对中统内的系人员开刀。
“哪里可能会那么简单,我觉得事情还只是刚开始,要不尽快加以解决,恐怕后面的麻烦还会更大。”王参事揉着眉心插话道。
“我倒不这样认为。”陈布雷此前一直在打电话,此时他放下电话听筒,大步走到了会议桌旁。“我们现在还有补救的机会。”陈布雷拉开座椅,坐在了王世杰的下手边。
“总裁,我觉得事情还没到彻底不可收拾的地步。”
“训恩,你说可以补救,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要仔细的跟我讲讲清楚。”蒋中正此时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脸期盼的望着自己的文胆。
“总裁,德国空军大队从头至尾只是在市区行军,并没有向公众做什么演说和谈话,我已经询问过了,现在市区内的舆论只是感觉此事新鲜有趣,疑惑德军为何在此处的有,赞叹德军军容雄壮的有,传言中德结盟共抗日寇的更是大有人在。大众此时还未知道这件事情的详情,只以为这只是德国军人的一次自发的阅兵,甚至还有些教师学生准备发表文章抗议德国人在国府陪都街头耀武扬威呢。”陈布雷报告到。
“这件事一定要严加管制,不能再让这些人来添乱了。”陈果夫插嘴道。
“这事情就交给骝先了。”蒋中正说到。
“是,总裁,我回头就马上安排。”朱家骅连忙点头遵命。
“训恩,你继续讲。”蒋中正说到。
“德国飞行队从中二路拐到民生路,随后上了中正路,一直到朝天门码头,一路上没有做任何停留,也没有与其他外国机构发生交流,而是直接从码头上了法国炮艇,然后去了南岸的法国水师营。”
“那里原本就是法国人的地方,据说法国大使馆正在准备搬到那里去。”侍一处的一名侍从官在一旁向蒋中正提示到。
“嗯。”蒋中正点了点头。
“总裁,从德国飞行队的表现看,他们好像并不准备和我们彻底拉破脸,更像是一种抗议示威。所以我认为这应该是这些德国飞行员的个人行为,并不代表德国政府的态度。”陈布雷继续说到。
“训恩的看法,你们觉得如何?”蒋中正对着会议桌周围或站或坐的幕僚们询问道。
“我认为陈主任的判断确实有一定的道理,如果是德国官方的意见,应该是由他们的外交代办向我们提交正式的文件。这样说起来,无论烧毁飞机还是市区行军,确实应该是那些德国飞行员的个人行为。”朱家骅第一个点头表示赞同。
“我也一直觉得有些疑惑,让训恩老兄这样一说,那就全都说得通了。”
“的确是一针见血,训恩兄果然大才。”
“如此说来,我们只需要和德国官方交涉就是了。”几个参事七嘴八舌诉说起自己的意见,一些人的表情都放松了下来,好像危机已经过去,天上云开日出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