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驷意兴阑珊地挥挥手,道:“你去常宁殿,就说寡人允她出宫了。”
缪监忙应道:“老奴在。”
缪监偷眼露退去,心中却在猜测着庸夫人这封书信的来意。却听得秦王驷道:“缪监。”
白露应声,退了出去。
秦王驷打开尺牍,轻叹一声,对白露道:“你回去告诉庸夫人,就说寡人允了。”
缪监将它呈到秦王驷面前,方用小刀拆开漆印,从青囊中取出尺牍,再拆开泥印,恭敬地将两片木牍呈与秦王驷。
这是一份尺牍,却是将信写在两片尺余长的木牍上,再用细绳在封泥槽上捆好,填上封泥,再加盖印章,以便起到传递时的保密作用。若是再置入青色布囊,封上漆印,就是两重的保密了。
缪监不敢怠慢,忙接了过来,呈与秦王驷。
然而这一日,西郊行宫庸夫人处,却派了宫女白露,向秦王驷送了一封信来。
这件事,宫中除了秦王驷身边的缪监,和芈月身边的女萝与薜荔外,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芈八子要求出宫,此事秦王驷自然是不肯的,两人就此僵持,已经冷战多日。
薜荔听了不由得点头,道:“阿姊,自小我就知道,阿姊比我聪明,见事比我明白。我都听你的。”
女萝叹了一口气,道:“妹妹,君子事人以才,小人事人以忠。我们身份下贱,不像那些士人有无可取代的才能,就只能剩下无可取代的忠诚。我们侍奉了季芈十几年,难道还不明白她的性情吗无论如何,跟一个聪明人和强者,好过跟一个愚主和弱主。”
薜荔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是跟着季芈,跟着阿姊,你们都走了,我留下来又有何用呢”
女萝却反问道:“那妹妹是想留下来吗”
小宫女退出,房中只剩两人,薜荔忍不住开口问道:“阿姊,我们真的要跟季芈走吗”
女萝见芈月走了,也令小宫女出去,道:“如今我们好些了,你们也去休息吧。”
芈月说完,留下伤药,便站起来走了。
芈月道:“好,那你们好好养伤,等你们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我们就离开。”
薜荔道:“我也是。”
女萝抬头道:“季芈到哪儿,我们就跟到哪儿。”
芈月摇头:“还没有。不过他答不答应,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她冷冷地道:“无欲则刚,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除非他杀了我,否则的话是阻止不了我离开的。”
女萝诧异:“季芈,大王答应您离开了”
芈月转头外,轻叹一声道:“这宫廷,只有欺诈和阴谋,我从来不曾期望过进来,如今更是不愿意再待下去了。我虽然不曾如常人一般,希望得到君王的痴情和真爱,可我也一直敬他信他,视他为夫君,甚至对他心存感恩。却没想到,他会如此地让我”她咽下后面两字,那是“失望”,却转了话头,“女萝薜荔,我想问你们,我若要带着子稷离开,你们可愿意跟着我”
女萝见此,心中一痛,道:“季芈,奴婢们身份下贱,命如浮萍,随时随地都会死于非命,能够得您的一滴眼泪,死也值得了。”
芈月转头,轻拭去泪水。
一滴眼泪落在席上。
芈月轻叹:“是啊,这么多年,我们一起走过,情同手足。可是,我却庇护不了你们。这种眼睁睁人欺辱到头上,却无能为力的滋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医挚的死你们两个受的苦,我会记在心里”
女萝强笑:“季芈说哪里话来奴婢们跟随季芈这么多年,早已经生死与共,岂会因这小人手段而背叛主人”
芈月轻叹:“是我连累了你们。”
女萝笑道:“奴婢没事,只是皮肉之伤而已。”只是她说得快了,似乎牵动伤口,却是额头一层冷汗,眉间不由得皱成一团。
月进来,两人挣扎欲起,芈月忙叫小宫女按住了,问道:“你们伤得怎么样”
她走进去的时候,两人伏在席上正说话,两个小宫女在一边,替她们打扇擦汗。
芈月见缪监去了,便站起来,拿了伤药,去侍女房中萝和薜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