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歇冷冰冰道:“夫人要大王归降,要让楚国覆亡,有什么样的谋逆之罪比这个更大?”
郑袖大怒,连屈原都被她施计放逐,连楚王都要在她淫威下低头,区区黄歇竟然敢对她无礼?当下击案尖声叫道:“大胆黄歇,你竟敢以下犯上。你敢对夫人我如此无礼,难道不怕大王回来要你阖族性命吗?”
黄歇冷冷道:“夫人等不到这天了。先王在秦国听说夫人与令尹子兰为迎秦人的嫁妆开了郢都城门,怒而殉国了。”
郑袖闻听此言,顿时怔住了。半晌,才颤抖着伸手指向黄歇,尖叫道:“你、你说什么,大王他……”
黄歇冷冷道:“秦人要将先王遗体送回楚国安葬。夫人,您如今是个寡妇了,当摘了笄钗簪珥,下去换掉这红衣艳妆才是。”
郑袖整个人都呆滞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黄歇一个眼色,楚王横身边两名乖觉的宫女连忙将她扶下。
郑袖回过神来,尖叫挣扎道:“你们、你们敢对我无礼!来人,来人,你们是死人吗……”
郑袖身边原也有不少宫女内侍,本不应该让她这么轻易被楚王横身边的宫女挟走,只是她身边的宫女内侍皆是知机之人,见那黄歇浑身杀气进来,三两句话便控制了局面,竟是无不胆寒,均缩成一团不敢吱声。
公子兰看着郑袖下去,不知所措地跟了两步,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母亲——”
靳尚见势不妙,连忙叫道:“大王,我们当备灵堂,为先王大祭。”说着便要拉了公子兰下去,准备召唤自己心腹之人前来相护。
黄歇却喝道:“慢着——”
靳尚往后一缩,赔笑道:“子歇还有何事?”
黄歇从自己身后护卫手中接过一个木匣,掷在靳尚面前,匣子裂开。滚了一地的珠宝。他冷笑道:“靳大夫走得太急,忘记把您府中的珠宝还有与秦国往来的书信带走,我给您带来了。”
靳尚脸色大变,连忙摆手否认:“没没没。这些不是我的……”
黄歇继续将一叠木牍扔到靳尚面前,冷冷道:“何必客气呢?您受了秦人的贿赂,游说先王入秦,以至于先王被秦人扣押,让秦人长驱直入。您又欺哄公子兰和郑袖夫人。让他们以为秦人会助他们夺位,甚至不惜假传令谕,为秦人一路打开城门,以至于郢都被破。这些信里还提到,您与秦人商议好,哄了大王投降,献上楚国,秦人就会授你上爵,赐你封地……”
靳尚已经瘫坐在地,浑身冷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黄歇没有理他。转向楚王横道:“臣请大王下旨,将卖国通敌的靳尚当殿处死!”
楚王横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靳尚忽然蹦了起来,尖叫道:“黄歇你竟敢要挟大王,来人,来人,将带剑擅闯朝堂的黄歇——”他才一张口,黄歇忽然拔剑,一剑刺中他心窝。
靳尚扑倒在地,断断续续地说完最后两个字:“拿……下……”这才咽气。他的脑袋就倒在公子兰的膝盖边,却是双目圆睁。死不瞑目,身上鲜血蜿蜒着流了一地。
公子兰看着面前的头颅,短促地“啊”了一声,双手向后撑地。膝行退了几步,吓得颤抖不已。那鲜血沾染了他的膝盖、手掌,一股腥恶之气扑面而来,只觉得双手黏滞,那血气似要自他手掌渗入骨髓中去。
黄歇收剑,吹了吹剑锋上的血。冷冷地看着公子兰道:“公子兰身体欠佳,看来不适合再担任令尹一职。大王,您说是吗?”
楚王横看着芈兰,恐惧中交织着兴奋,颤抖着声音道:“子兰,你是不是要向寡人请辞——”
公子兰已经浑身哆嗦,他虽然一向骄横,但也不过是恃着楚王槐和郑袖宠爱,若遇上事情,还有靳尚出谋划策作助力。如今看到黄歇一来就押下郑袖,杀了靳尚,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脑袋糊成一团,见黄歇朝着他一瞪眼,顿时吓得险些尿了出来,只应得一声:“是,是——”
黄歇立刻拄剑跪下,对楚王横道:“请大王下旨,有再敢与秦人言降者,杀无赦。”
楚王横一把抓住黄歇的臂膀,站了起来,亢奋道:“有再敢与秦人言降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