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长安不少人来说,西域尚且遥远,何况天竺?大多数老旧勋贵,对天竺的了解其实极为泛泛,连笼统有个概念都没有。
武德老臣大多还知道天竺有大国出过“有德之君”,但实际上这几年大唐周边的国际局势,用“风云变幻”来说,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大唐帝国内部的几个山头在老板强有力“大扫除”之后,除了守住最后一点基本盘之外,就是谋求更加稳固甚至是高效的“传承”。
人们常说传承有序,这个“有序”,说道就非常的多了。以前只要一亩三分地,再来点老婆孩子热炕头,传承就有了,再定下“老子打儿子不犯法”“儿子要养老子”,这个“有序”也就有了。
然而李皇帝横推东西南北,千里万里,可谓天下第一君王,已知世界中的强者,无一不臣服于他。这就导致“千古一帝”的含金量陡然变得相当高,原本不敢想的事情,也就可以搞一搞。
房谋杜断长孙尉迟,老兄弟就是用来坑的,革命友谊也是可以背叛的。好在四大天王都是相当的“识时务”,也就没必要玩两汉套路。
只是在某条非法穿越的工科狗看来,李皇帝又不是克总,没那么多触手,不可能面面俱到。
贞观十五年之后,伴随着几大“宰辅”陆续外出,加上山东士族那“牢不可破的联盟”被破了,“传承有序”的方式,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老婆孩子热炕头依然重要,房前屋后有林有田也还是不差,但光靠老婆孩子外加屋宅田地,想要应对新时代的危机,却是远远不够。
以往“谷贱伤农”,农民兄弟横竖还有一口吃的,混下去没问题。
但现在“谷贱”,就未必只是伤农,它可能把士农工商一股脑儿都伤了个稀巴烂。一夕之间的粮价差额,可能就会导致某个淮西粮商直接跳河自杀。而淮西粮商跳河自杀,可能就会导致某个放贷的江湖老哥自杀,然后这个江湖老哥的自杀,可能又会导致某个亲王府的阴阳人死太监自杀……
连魏王李泰都曾经被“裸贷”给搞了一把,何况寻常人家?
帝国的局势,早就不是靠几本经书就能解释清楚的,有识之士能够做到的,也只是大而化之的道理,讲出来模棱两可,仿佛是有那么点意思,可最后跟算命方士的嘴炮没个卵区别。
人们从经典之中,找到的只是一幕幕似曾相识的画面,然后有一种“哎哟卧槽,以前还有这事儿”的即视感。
惊才绝艳之辈,在这个时代从来不缺少,可以说相当的辉煌。但又因为惊才绝艳之辈太多,这些个聪明人即便不靠理性,而是靠感性的第六感或者直觉去谋生,也自然而然地演变成了超出唐人自己想象的局面。
一如王氏、蒋氏在琢磨出路的时候,其实在他们之前,就已经有侯氏、薛氏之流,早早地在西域、河中、西天竺……开启了家族新时代的第一桶金。
帝国生产了那么好的横刀,那么多的飞凫箭,那么多的精钢奶罩,既然很难用到大唐帝国有限责任公司的老板身上,自己又不想自杀,还想发横财,那末,实力不够的人,自然而然地,就把歪脑筋打到了外边。
这绝非是因为“汉胡”有别,要不是李皇帝还有某条贱狗逼人太甚,他们巴不得把自己老家弄的“天高三尺”。剥削自己人和剥削外人有个屁区别,只要能趁俩糟钱,管那么多形式?
可笑的地方就在这里,侯氏、薛氏之流在域外鼓吹“大唐”凝聚唐人心志的原因,并非是真的要加身唐人属性的自豪感,只是为了能在外面捞的多一点……
但,真他妈好用啊。
域外凝聚起来的人心,用唐刀、飞凫箭武装起来,用敦马、河曲马奔跑起来,环顾四方两万里,何来对手?
贞观二十二年的长安城内,老皇城的墙根兴许还有蹲着吃面的老哥,特淳朴的样子。然而忐忑不安万里沙海的小哥哥们,同样也很淳朴,还寻思着天竺怎么地也是域外大佛国,怕不是丁口万,胜兵万。
可他们哪里晓得,在他们忐忑不安的前几年,天竺早特么进入了“战国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