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皇殿地牢空气很稀薄,灵气寡淡,这是为了杜绝有罪囚恢复修为,乃至更进一步变强的可能。
而驻守地牢的战皇殿强者每一年都会轮换,并进行问询,毕竟是同族,人心更易牵动人心,难免有人为了活命,无所不用其极,以致驻守之人禁不住诱惑,彼此勾结,直至酿成祸乱。
走过一层地牢,二层地牢,苏乞年四人见识了各种惨状,尤其是一些重犯和死囚,被日夜灌注一种灵液,不断吐纳凝炼人体大丹,人和牲口一样,没有半分尊严,然而这还是最轻的,一些人直接被束缚在了水桶粗的道铁柱上,被掺杂了神铁的弯刀剖开胸膛,接引气血精气,再通过特殊的玉石沟渠被收集起来,最后被送往星空界关或天路上,成为驻扎的人族战师的给养,可以为重伤的将士续命,吊住一口气。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酷刑,想象的到的,想象不到的,但与这些重犯或死囚造下的罪孽相比,都算是轻的。
就像刚刚走过地牢第二层的最后一片取血之地,那最后一根道铁柱上束缚的一位满面髯须的中年神圣,他虎目浓眉,如墨的黑发披散在肩上,神情伤感,眸光黯淡,仿佛遭到了背叛之后的萧索,呆呆地看着胸口汩汩流出的热血。
但行刑的战皇殿守将却告诉他们,此人为了成圣,为了杀戮道符的衍化,曾在十年之内穿越了十万大山,屠戮亿万里,每一片荒莽大地都是一触即走,针对的也都是一些游散部落,强者有限,而其出手毫不容情,无论是正值壮年,还是老弱妇孺,全都屠戮一空。
这就是一个屠夫,最疯狂的一天,游走三万里,连屠了五个散部,足足一万多人死在其刀下。
而在其成圣之后,更无半分收敛,直至被一位隐修的大成圣者堵住,方才曝露在世人眼前,最终被战皇殿羁押,来到这地牢第二层,而其却根本不知悔改,反而对那位将他堵住的大成圣者恨之入骨,并时常感怀,若是再给他十年,屠满千万人,圣境大成也指日可待。
人面兽心,不足以形容此人万一,总认为只是时运不济,否则千百年后,他亦有成王之时。
造下这样的杀孽,就算是击毙千百次,也不足以弥补其罪过,对其而言,更显得太过仁慈了,所以日日夜夜接引胸膛热血,灌进其口中的,也是最劣等的,充满了杂质的灵液。
即便如此,就算是主掌地牢罪囚血气纯化的一干炼药师,也有不少拒绝纯化其血气精粹,避之不及,唯恐污了自己的眼,脏了自己的手。
是以,这一位的血气精粹,至今都没有送往界关天路,很多时候都被置之不理,直到变质,也无人搭理。
只有你想不到,这世间形形色色的人等,总有那么一些,超出了常人对于人性的认知,他们扭曲了良善与道理,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衍化到了极境巅峰。
“这样的人,万死难赎其罪,绝不能让他痛快地死去,直接杀了他,是对所有死在他屠刀下的族人的残忍,与助纣为虐一般无二。”大元天鹰深吸一口气,叹息道,“无论是怎样的境遇,看来不管是我玄黄大地,还是这浩瀚星空都一样,哪怕是生死存亡之时,也总有那么一些贪生怕死,人性与认知尽皆扭曲之辈,枉称为人!”
“有光明,就有阴暗之地,自古如此。”景唐女武皇平静道。
苏乞年没有说什么,这禁地地牢他也是第一次来,但在看到这些重犯死囚之后,他愈发感到肩头的沉重,当世战皇居然将监察天下的权责交给他,无论是怎样的缘由,于他而言,不管怎样,巡天殿都要立住脚跟,并将这份权责完整地延续下去。
地牢第三层。
这里关押的,都是绝顶圣者,乃至绝巅的圣人,这样的人物,哪怕在各大无上传承,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仅在诸无上生灵之下,远非是一般的圣境人物可比,大都也爱惜羽毛,能够被战皇殿擒拿镇压,进入这三层地牢,也都有着各自的故事。
对于这样的强者,一般的酷刑都已经被摒弃,甚至行刑的,也都是战皇殿的神圣守将,有生有黑色结节,白色叶片的枝条,甩动如鞭,看似轻飘飘地落在身上,却令一位绝顶圣者都难以自抑,发出凄厉的惨叫,那枝条是一种名为落魂树的灵木树枝,通常刮取木粉,用以麻痹神魂,算是浩瀚星空的蒙汗药,而鞣制成鞭,更可直接鞭挞神魂,不会受伤,只会有无尽痛楚,而后又生出麻痹感,等麻痹感消退之后,痛楚又至,如此周而复始,算是人间各大强族周知的一种针对神圣以上强者的酷刑。
而落魂树年份越久,痛楚则越强,传闻万年以上的落魂树树枝鞣制而成的落魂鞭,诸王都承受不住。
还有一种火刑,以多种未知的木料为薪柴,燃起一种腐身焰,生机与死气并存,前一刻才烧融了血肉,下一刻就滋生出肉芽,顷刻间,就恢复如初,只是这血肉已不再是原身,而是腐身焰缔造的腐身,不仅生长时痛痒难忍,烧融时更如百爪挠心,同样是令诸多神圣以上的重犯和死囚闻之色变的酷刑。
诸如此类的刑罚,还有十多种,只要入了这第三层地牢,除了被单独关押的忤逆者,所有的重犯和死囚,每一年都会更换刑罚,直到一整个轮回之后,又是新的开始。
“他们值得被这样对待。”大元天鹰冷冷道,“都是披着人皮的异族。”
既然泯灭了人性,在这禁地地牢里,也不会有人性以待。
半炷香后,在一位神圣守将的接引下,苏乞年四人来到了一处孤崖下,说是孤崖,却通体泛着黝黑的金属光,几条粗大的锁链自山体中延伸出来,束缚在一名黑袍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