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消融,艳阳高照。
渭水两岸,新绿萌生,生机再现。
一叶小舟,在鳞光跃动的水面上,不疾不徐地逆流而行。
操桨者,头戴斗笠,一双眼睛,警惕地留意着两岸的风吹草动。
此人,正是史进的族弟,洛阳水军小校史阿。
懒洋洋躺在船头,身材瘦小者,却是翻江鼠蒋平。
两人奉命探路,一路逆流而上。
蒋平怀里抱着一截竹筒,有一搭无一搭地闲敲着船帮儿。
“蒋哥,别敲了,听着心烦。”
“烦啥吗?看到敌人没?”
“没有呢。”
“哎,兄弟,你老家就在附近吧?”
史阿用下巴朝渭水北岸指了指。“就在北面么。”
“那你会唱关中小调不?”
“当然会么。”
“唱一段,唱一段。”蒋平半欠起身,撺掇着。
“蒋哥,别闹么。咱关中小调,调门高得很么,一嗓子吼出来,准把敌人招来么。”
“咦!啧啧啧,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么!”蒋平学着史阿的口音,嘲笑道。“吼出敌人来,咱才没白来么。”
“那你咋不吼?”
“我不是本地人么,一吼就露馅了么!来么,吼一嗓,吼一嗓。”
“真吼?”
“真吼!”
“那好么。我就唱你怀里的竹筒筒么,你准备好么,莫吓到你!”
史阿也不清嗓子,头一昂,张口就吼了起来。“怀里呦抱着一根竹,长在呦大山里头头!李老拿斧来砍倒,张老拿锯锯两头……”
关中小调,高昂奔放,短小精炼,词意通俗。
“唧唧唧……还挺好听么!”
“蒋哥,有情况!”
史阿向北岸示意,蒋平立刻收起玩笑,一双老鼠眼,紧盯了过去。
北岸蒿草丛中,站起几个身着西凉军服的哨兵。
一人冲着蒋平史阿大喊道:“划船的,过来!”
“看么,吼出来了么。”蒋平冲史阿挤挤老鼠眼,扭头对岸上西凉军喊道:“你喊啥么,听不见么!”
“快把船划过来!”
“你大点声么,要么,你过来说么!”蒋平装着傻,逗着岸上的西凉兵。
“娘的!敢跟老子装傻!”喊话的西凉兵气得够呛,伸手去拿弓箭。
“算了么,这么远,又射不中么。”同伴将其拦住,劝道:“兄弟,这仗没得打么,当官的都准备开溜了么,咱兄弟老家在这么,跑又跑不了,犯不着得罪人么……”
……
左冯翊西部,云阳县附近。
这里再向西北,就是右扶风和凉州北地郡。
一处高岗,伫立十余匹健马。马上之人,全部穿着西域异族服饰。
当中一人,身材挺拔,眺望着远方,正是洛阳军将领,小李广花荣。
花荣高了,壮了。在护南匈奴校尉斛律光帐下磨砺几年,花荣成熟了许多。当初的小小少年,已成长为洛阳军中优秀的青年将领。
草原上风吹日晒,俊秀的花荣晒黑了,却更增添了男子汉气概。
薄唇紧闭,俊眼微眯。精研箭术,练就了锐利的目光,居高临下,数里之内,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花荣的眼睛。
为了彻底击垮西凉军,各战区抽调大量兵马和将领,充实到西线各部。
花荣调至河东左冯翊军团,徐世绩麾下。率领一小队人马,远插至敌后。
花荣身后,四匹马上坐着的,正是阿史那族四兄弟——老大阿史那额凌山、老二阿史那黑乞史、老三阿史那点赞匡漠、老四阿史那追姆。
前番雍凉大战,阿史那族游骑溃败,四兄弟慌不择路,撞见同族的洛阳军猛将哥舒翰,被迫投降,被收编为汉军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