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多余怀着颗荡漾的小春心, 等啊, 盼啊, 盼着愿意跟自己结婚的小陆来娶自己, 等了整整五天啊。
这五天,她每天洗澡,每天洗头, 居然变白了好多唉。
就连田老都打趣说“多余以前不是黑, 只是不爱洗澡, 你看这洗干净了, 多白多俊的女娃子。”
终于, 等到周五这天,孙爱男带了信来, 说小陆要跟她扯证啦,让她赶紧儿的,往矿区去。
孙多余赶紧儿的,把陈场长给自己的白球鞋往脚上一绷,再选了条陈场长送自己的裙子,小解放装, 哎哟喂,大卡车一坐就往矿区去啦。
到了矿区,她当然也没忘几个大外甥嘛,就先到中学里, 亲自在教室外给俩外甥打招呼,那意思当然是, 自己要去扯证儿了嘛。
聂卫民当时没说啥,挥了挥手就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是,等孙多余一走,聂卫民就假装自己肚子痛的不行,给二蛋也请了假,把一直在读书馆里看书的爱德华一拉,一老两小,三人就从学校里溜出去了。
“卫民,我想说人拐子可是非常危险的,你不该单独行动。”爱德华毕竟老了,一跑就是满头的大汗。
“伯伯,您要跑不动就回图书馆吧,我们今天,非要抓到人拐子的证据不可。”聂卫民说。
孙多余人也不傻,为防叫人给卖了,没敢直接去陆白梨家,跟着孙爱男到了自个儿家,就等着小陆来接自己,然后一起去扯证呢。
没想到一进门,孙爱男家里坐着个男人,一看两条腿就不对劲儿,因为他站不起来。而且,他一见孙多余,就来了一句“挺好挺好,个头儿挺高,这要怀个孩子,保准能长高。”
“姐,这啥人”
“小陆呀,再啥人,陆白梨家弟,治安队冯科长的外甥。”
“姐,小陆分明是个帅小伙子,这是个啥,这是个小儿麻痹,你甭骗人了。”
孙爱男还没说话呢,陆白梨推门进来了。
她手里还提着一捆特粗的绳子呢,进门二话不说,直接就开始绑孙多余了“孙爱男,七百块可不算少了,这人我们以后可得拴起来,直到她多生几个孩子打顺了才能放出来,你可不能四处乱说啊。”
合着,孙爱男把自家妹卖给个小儿麻痹,卖了七百块
陆白梨人胖,凶悍,特别的有劲儿,显然是早就干惯了这种事儿的,一看孙多余还想挣扎,直接几拳头捶在她胸膛上,疼的孙多余当时眼泪就出来了。
“不,不要打坏了肚子,回去还要生孩子呢。”坐着的小儿麻痹还在那儿伸着手,不停的说。
孙多余看着孙爱男,气的眼泪都迸出来了。
谁能想得到,亲姐姐呀,她居然能把自己给卖了。
小儿麻痹可不止来了一个人,他家父母也全在呢,当然也是准备好了将来用来圈孙多余的地方,四五个人,扶的扶架的架,还有拿臭袜子给孙多余堵嘴的,一股脑儿把孙多余抬出门,外头停着辆破破烂烂的蹦蹦车呢。
把人往里面一塞,陆白梨和小儿麻痹就一起上车了“司机,赶紧开车,往楼兰农场去,咱们是楼兰农场的人。”
至于小儿麻痹的爹妈,还有孙爱男,趁的则是后面一辆蹦蹦车,两辆蹦蹦车这不一起一蹦三尺高,突突突的就出发了
等过了两条街,陆白梨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哎,司机,你这路走的不对,我让你出城,你咋往公安局走了。”
前面司机不说话。
陆白梨一把扯开后面的蓬布看了一眼,突然就哎哟一声“聂卫民,好家伙,居然是你”
聂卫民把司机给哄走了,在门外等了好久,就是准备卖买双方都在车上,人赃俱货,直接拉到公安局嘛。
问题是这离公安局还有一站路呢,陆白梨发现了,可咋整
小聂怕要撞伤了小姨,也不敢乱开车,再叫陆白梨给勒住了脖子,眼看快要给陆白梨掐死了,只听砰的一声,再看陆白梨,脖子都硬生生的歪掉了。
二蛋手里提着一块砖,窜的跟只牛犊子似的,拍完了陆白梨,见车上还有个小儿麻痹,哪可能放过呀,沾着血的砖头,一砖就拍上去了。
再说农场里,早晨有时候。
陈场长一到场,周五例行的,要开个会嘛。
“场长,你让我们去信用社贷款,那要贷出来,万一还不上了咋办”
因为娶了个本地安家户儿,就留在农场了的知青侯浩说。
“贷出来,万一到时候产生不了盈利还不上,按理来说,只要说明情况,信用社会给你办延期,只要交付利息,就可以缓一两年再还。”陈丽娜解释说。
“贷出来的款,就只能买小型纺织机”十二队队长孙振兴问说。
陈丽娜摇头“如果你有更好的生财门道,比如织毛衣来卖,没人会反对的,总之就是你贷了款,然后用在创业上,信用社是不会管你拿钱干了啥的。”
“可咱们把布料,或者是羊毛生产出来,拿到街上卖,这不是搞资本主义吗,万一有人来剪咱们的尾巴怎么办”侯浩提出质疑了。
陈丽娜说“你们要销售给别人,那当然会有人剪你们的尾巴,但是,你们可以把它全送到纺织厂,将来由纺织厂统一回购你们生产出来的商品,所以,咱们不算搞资本主义。”
一群社员们全是坐在大碌碡上,面面相觑,还有点儿不相信陈场长所说的话。
这时候王红兵站出来了“咱们农场里的工人,不算矿区最苦的,但绝对是最累的,一年到头,大家辛辛苦苦供矿区的米面油,啥好的全叫矿区的人拿走了,三四月还得喝糊涂汤,场长给大家担保,也是为了大家能赚到钱,我想,她是不会害大家的。”
中国人嘛,自古以来,只有个攒钱的习惯,没个借钱的习惯。
所以大家还是犹犹豫豫,反正信陈丽娜能带着自己赚钱,并且敢出去借钱的人,目前还连一个都没有。
走到一队的地窝子前,陈丽娜推了推孙多余家的门,门紧关着,显然了,里面没人。
“丽娜,那纺织厂不还没影儿了吗,你现在就鼓动社员们去贷款,然后等他们织出布来,没有纺织厂收,你说咋办”王红兵追着陈丽娜,就问。
“姐夫,纺织厂已经在建啦,而且呀,纺织厂只是个由头,我会另想办法,把回收的布批给卖出去的。”陈丽娜说着,又转到了孙多余家的后窗户上。
蹲下来一看,呵,挖的抗里还养着一只小猪崽子呢。
而且,猪腿上还用油漆漆着字儿呢,两条后腿写着二蛋,屁股上写着大蛋,奇了怪了,她心说,这是谁替孙多余那个憨货写的啊。
“是,那就算你能想办法卖出去。但我就想说,咱们农场的人到信用社,人家真给贷款吗”王红兵又问。
“事实上姐夫我得告诉你的是,那笔钱呀,是我自个儿的,我把它放到信用社,跟信用社的人打好招呼,再由他们放给社员们。”
“你这是搞了个啥,做好事不留名”
“独富裕不如众富裕,花上五六年的时间,这地方要能有十几家纺织厂,姐夫,全共和国的人想要布料,都会跑到咱们乌玛依来的。到时候,你也不用干别的,等到土改了,多买几块地放着,你就可以做个富翁,养老了。”
现在内地有些地方已经在尝试包产到户了。
以陈丽娜的乐观,不论包产到户还是改革开放,肯定会提前到来的,也许比她想象的还要快。
发财这事儿,抢的就是个先机嘛。
“对了,你姐又怀上了,最近她认了个哈萨克族的干妈,那干妈十块钱卖了她一包药,据说能保准生儿子,你抽空儿给劝劝得了,我要一劝,她立刻就能跟我干起来,行吗”王红兵又说。
陈丽娜一听这个就生气了,转身到了十二队,恰好一进地窝子,就见陈丽丽正在吃着什么东西。
仔细一看,她都差点吐了“姐,这是活蚯蚓吧,你居然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