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讲究立嫡立长，而刘辩正是先帝嫡长子，刘协眼下虽也有天子的名头，但是说到底他也不过是董卓扶持上来的傀儡皇帝，从根上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更何况先前衣带诏事件虽不至于说他和曹操撕破了脸，可是“君臣”之间的嫌隙是的的确确存在着的。

若是曹操不高兴了，扔了刘协那也说不准。

但现在的问题是，刘协能不能扔。

曹操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书房内只有心腹臣子寥寥数人，还有他自己的亲生儿子。

曹孟德坐在首位上，语气仍是平淡至极：“秋玄姬的身份眼下还未彻底掀开，但是有些东西我们已经可以猜到真假了比如说天子一事，现在天底下冒出来两个天子，诸位如何看待”

众人面面相觑。

程昱先上前一步，沉声道：“主公，如今秋胧身份尚未掀开，有弊有利，弊，是我等不可提前动手落人口舌，龙女救世一事天下皆知，更何况主公这边衣带诏尚未平息，并不是适合动手的时间；

利，则是我们不可有太大的动作，她同样也要顾及江东孙氏和主公的威势，纵使她是真龙，如今也不得不龙困浅滩，不可妄动。

所以属下的建议是，不妨趁此机会养病蓄锐，让如今的天子做些更多错事，让秋胧适当发展自身的实力，将来我等便可以清君侧的名义，出兵清缴到了那时，主公仍可奉天子以令诸侯。”

曹操摸摸胡子，思忖片刻，冲着荀彧道：“文若，你又如何看待”

荀彧上前一步，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属下的建议是不动。”

曹操眯了眯眼。

“为何不动。”

荀彧垂眸道：“名不正，言不顺，龙女坐拥天下士子人心，为何秋胧可以蛰伏至今因为她身边人心归顺，愿意听从她的命令，包括天子也一样，天子信任她，甚至可以不强求自己拥有帝位从这一点来说，主公不可将她比拟袁氏兄弟一流衣带诏的血尚未流干，贸然强取，主公只会失去人心。”

曹操若有所思，半晌咧嘴一笑：“这话听起来，秋玄姬的威胁倒是和两百年前那位王莽王巨君一样的感觉了啊。”

荀彧的声音不卑不亢，从容答道：“秋玄姬单枪匹马在董卓面前救下天子护佑至今，主公还是不要将其与两百年前的逆贼相提并论为好。”

曹操随意搭放在的手指微微一抖，面上丝毫不显。

“倒是我说错了话，文若莫怪。”

荀彧垂头行礼：“属下不敢。”

曹操转头问向另外一人：“奉孝又如何想”

郭嘉满脸无辜：“属下不知”

曹操挑眉，“为何不知”

郭嘉笑道：“秋胧容色天人之姿世间罕见，主公说出兵攻打，属下还有些怜香惜玉的不忍之心呢。”

曹操抚掌大笑。

半晌曹孟德笑声间歇，众臣离开，曹操唯独留下郭嘉站在自己面前。

郭奉孝垂眉敛目，一派恭顺姿态。

笑了一会的曹操声音还有些沙哑，大殿空荡荡，他嗓音里藏着的一点冷意便分外明显。

“奉孝啊”曹操盯着面前写了一半的书简，笑着开口道：“先前文若说的话你听懂他的言外之意了吗”

郭嘉不敢多言，也不愿多言。

“文若只是在做他想做的事情，主公衣带诏一事，已经令文若心寒许多了。”

“是啊，”

曹操冷笑连连。

“他是汉臣，他是忠臣奉孝，你可听到他用什么来回答我”

曹孟德忽然猛地掀了面前的桌子，震怒吼道：“他荀文若的心早就在得知秋胧救下刘辩的那一天就跑了”

郭奉孝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的绕开了一地狼藉。

“主公为何不换个想法”

曹操冷眼瞧着他：“什么想法”

“若是您和秋胧联手呢”

郭嘉道。

“反正刘协与您已经君臣离心，那不如去找一个更加听话的君，如何”

“”

曹操眯了眯眼。

“她秋玄姬会心甘情愿的松手”

郭嘉垂眸：“玄姬不一定会愿意松手，但是总会有人不愿意看到她这条原本动弹不得的真龙，重回天地，逍遥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