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幼听到沈清嘉低语,试图阻拦她。
她不会不知道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掉陈德不是明智之举。要真想弄死陈德,她晚上偷偷过来杀了他便是,没必要当众算账,玷污了自己的手。
“陆七七你要干什么。”陈德瞪着圆眼,凶神恶煞地看着步步走近的沈清嘉,提高好几节音调替自己壮胆,“我告诉你别过来,我难不成还怕你个女人不成!”
沈清嘉拨开秦长陌想护住她的手,摸到他手指节处有血迹,抬眸瞥了眼秦长陌,转头对陈德道:“我没有要做什么,就是想和你谈谈这事你想怎么解决,人是在陈家没了的,陈家总要负责。”
陈德以为沈清嘉是想息事宁人,冷笑轻蔑地撇了眼剩子,似乎是愿意大发慈悲的施舍点出来,“十两银子当做安抚吧。”
原来在这群人眼里人命就值十两银子。
“那拿来吧。”沈清嘉朝着陈德伸手,让他将银子亲手递到她手里。
“陆大夫!”剩子听见沈清嘉居然同意陈德赔偿十两银子就既往不咎,震惊地看着她,眼里似乎有东西在那一刻崩塌,“我不要!”为什么!
沈清嘉头都没回,“白幼拦着他。”
白幼不知道沈清嘉要做什么,却依她的意思拦住了剩子。她知道沈清嘉不是那人能忍气吞声,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人。
她这么做定然有她的道理。
陈德让自家媳妇拿了十两银子,陈老大媳妇要把银子递给沈清嘉,沈清嘉躲了过去,抬了抬下巴望向陈德,“怎么,连银子都不敢递到我手里?”
“这有什么不敢的!”陈德夺过银子,一把放到沈清嘉手里,可刚递银子过去,掌心就被猛地刺痛了下。
他慌忙的退开,捂着掌心叫嚷开来:“陆七七,你刚刚做了什么!”
沈清嘉用药救人,可也会用药自保,那些东西她不用,不代表她没有。
那根银针上淬了毒,若是没有解药,五天之内他的双手便会使不上力气,第十天开始起脓溃烂,疼痛难忍。
不会因此死掉,甚至一般都大夫花上个把月就能将他的手医好,可是不出五天,又会无力再溃烂,如此反复折磨,直到死亡。
当初她研制出这种药来时,她六师兄还直说她这人阴狠毒辣,压根不像是世家培养出来的贵女。她权当他在夸奖她了,毕竟不是人人都有这种天赋。
沈清嘉面色如常的收回起银子,连带着那根银针也被她收到袖口,“陈德你可别讹我,众人眼睛可都看着,我就站在这儿,能对你做什么事?大家看见你亲手推了李婆婆,你都能赖掉,我什么事都没干你却想栽赃我,陈家的人果然厉害。”
沈清嘉的话刚出口,便立马有人附和她,现在在陈家闹出人命,他们都不愿和陈家站在一起,免得自己也遭到怀疑。
“陈德你别太过分了,你真当我们瞎啊,先是污蔑陆大夫传播谣言,再是污蔑陆大夫要害你,你们陈家这么陷害陆大夫,到底想做什么?”
“对,我们又没眼瞎,可看得清清楚楚的,陆大夫只是拿你的银子,这点银子也就够安葬费。陈德,你的心忒狠了些。”
更有那想得极多的人联想到刘婆婆的处境,催促着刘大强,“刘大强啊,你不是说你娘没见了吗?还不赶快去找,免得出了事情,没人发现嘞。”
沈清嘉见状也懒得理会陈家人了,请人帮忙将李婆婆弄到担架上抬回去,入棺安葬才是最要紧的事。
“我自己来,不用你们帮忙。”剩子嘶哑着嗓子,倔强着不让沈清嘉帮忙,推开那些沈清嘉请来的人。
他不理解沈清嘉为何要收那十两银子,那可是他奶的命,拿着也不嫌脏。就算他把自己卖了,他都要好生安葬他奶,不需要那十两‘安葬费’。
“剩子,你一个人怎么将李婆婆抬回去,你难道不想让她走得安心点,她死后还得受折腾?”别人看不清沈清嘉的动作,她自幼习武可是看清楚了那根银针,正是因为如此才越发佩服沈清嘉。
白幼的话犹如利剑直刺剩子心间,剩子握紧了拳头,“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们都是一伙儿的,走开!”
沈清嘉没纵容剩子撒泼,她抓着剩子的肩膀,目光直视剩子黝黑的双眸,“你恨我,我理解。想报仇就得听我的,我教你的你白学了是吗?”
沈清嘉给剩子上的第一堂课便是‘忍’。
做大夫给人看病,要忍旁人不能忍。要是决定救人,无论这位病人多脏多乱,他的病情多严峻,大夫都得忍。
做人也得学会‘忍’这个字。
沈清嘉用了一辈子来学它,从不能忍到不得不忍,到如何忍能让自己没白忍。
身为大夫经历过的事大大小小不计其数,老大夫看着这场闹剧收场默默摇头,拍了拍他放在胸前的药方,跟着白幼身后离开陈家,他还指望白幼送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