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稷道:“是。”
樗里疾道:“大王是秦国之主,只要大王一声旨意,老臣愿意为大王扑杀此獠。”
嬴稷却沮丧地坐下,摇头道:“寡人不能。”
樗里疾轻叹一声,劝说道:“大王,您才是一国之君。”
两人目光对视,彼此明白对方的意思。
嬴稷却摇摇头道:“不,寡人不能——”
樗里疾仍然想努力一把:“大王——”
嬴稷忽然暴躁起来:“寡人知道王叔是什么意思。义渠君甚至高陵君和泾阳君的存在,都是我大秦王室血统的耻辱。我身为先王的儿子,您身为先王的弟弟,都不能容忍这种耻辱的存在。”
樗里疾道:“大王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执政了。列国都没有成年的君王依然还让母后继续摄政的先例。”
嬴稷颓然道:“是,王叔是旁观者尚觉得不服,难道寡人就不想亲掌权柄,号令天下?这样的想法,在寡人心中,过了百遍千遍万遍,可……寡人不能!”
樗里疾道:“大王是怕伤及母子之情?”
嬴稷却反问:“王叔不是我,不怕伤及与母亲的感情。可王叔为何不质问母后,为何不用宗室扼制母后?”
樗里疾默然。
嬴稷冷笑道:“因为我们都目睹了那一场季君之乱带来的灾难,有生之年绝对不想让大秦再遭受那样的灾难。列国争雄,虎狼环伺,如若再内部分裂,那才是亲痛仇快。与江山社稷比起来,义渠君根本就是小事一桩。”
樗里疾沉默良久,才苦涩道:“不错,与江山社稷比起来,这些都是小事一桩。可这江山,终究是大王的,太后她。她也只能是因为大王当初年幼,代为摄政而已。”
嬴稷也苦涩地道:“是啊,寡人年幼,母后代为摄政而已。可这世间的权力。一旦掌握在手,就不会这么轻易易手。寡人没有足够的实力,又如何能够从母后手中接过这江山来?寡人还掌控不了魏冉、白起这样的骄兵悍将,还不能与赵主父雍那样翻云覆雨的老手对弈天下。寡人还需要母后,秦国还需要母后!秦国赫赫威名。秦王于诸侯之中的地位,看似是寡人的,其实都是母后的。”
樗里疾亦是无奈叹息:“是啊,有时候细想想,太后若是没有这么骄狂恣意的性情,如何有对决天下的强悍和手段。所以我们想要秦国强大,就不得不承受统御之人的专横和气焰。只是,老臣是不得不退让,但是大王却不一样啊!”
嬴稷反问:“如何不一样?”
樗里疾目光炯炯,充满了煽动之力:“臣等能退让。大王却未必要退让。人寿有定,大秦的江山终究要属于大王。大王越早能够承担事情,就越早能够得到掌控的权力。有些事情,臣做了,就是僭越,就要引起太后的镇压。大王做了,却是一种成长和尝试,太后是会宽容大王的。”